剛開始拿到這本書時,我正好落在一個什麼也都不想看的時間點。密室、屍體、殺人、邏輯、社會、公義這些元素,像是閃著柚紅深紅色澤的魚卵,那麼可口--只是它擺到了厭食者的桌前。
會拿起來讀,一方面是因為逐漸從那樣的狀態中走出來,另一方面或許是受到今天飯島愛死亡的新聞所影響吧。從圖書館回到研究室吃飯的時候,突然瞥見的那個討論串,消息從謠傳轉為確實,死亡原因與時點仍眾口紛紜,但總之,飯島愛死了,死在公寓的一個浴室裡,因為臭味而被鄰居報警發現。
一邊看著這一條新聞,一邊我陷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震驚之中。雖然確切的來說,我並不真的認識飯島愛,她來過臺灣的那段時間,也不覺得她非常討喜,然而她上了男女糾察隊,而我看了男女糾察隊。於是逐漸的知道了她。坦白說我很喜歡她在男女糾上面的「演出」。一想到這裡,某一種日常好像就被破壞了一般。
這樣的死也不同於張國榮或是張雨生。他們的死亡是一個瞬間,甚至是一個逐步轉播的進程。他們的死那麼立即。而飯島愛的死,則是昏暗的豪華公寓裡的一絲臭味,指引著他人撬開房門。張國榮和張雨生在我腦海中永遠是宣傳照上的那個樣子,生命的樣子。然而飯島愛卻擁有著兩張臉:想像中的開始腐敗的遺容,以及印象中綺年玉貌的她。
當然,耶誕夜也加深了那樣衝突的感受。
或許如此,深夜回到家後我想著要找一本小說來看。眼光掃到了岸田琉璃子的《密室的安魂曲》,指尖翻過頁面,意識進入故事之中,而等我讀完整本書,儘管讀到了一個充滿悲傷的故事,然而竟覺得有什麼隨著閱讀這一個故事而被安撫鎮定了下來。安魂,安撫靈魂。然而--我可是個活人啊。
以下的讀後感有大量的劇透與爆雷。未讀本書者請勿點閱(愛踩雷的就來吧。)
岸田確實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作家。故事篇幅不長,節奏卻不急不徐。人物的描寫恰到好處的引出了該人物的典型,卻又藉著角色的揣測而將典型「遮起來」。例如寫畫家麗子,敘事者麻美去了麗子的畫展,震驚於先前讀大學時顯得庸俗的麗子為何能夠畫出這樣的繪畫。讀到這裡時,我浮現出了公式,即麗子的背後有個影子畫家。而一条的那一句諷刺使得這樣的推測更切實。然而接著,岸田便令麻美回過身審視自己的情境、審視自己的偏見,於是,對於麗子的懷疑就停留在「懷疑」上,接下來一連串的謎團,更使得我眼花撩亂,於是對人物的瞬間的想法,如「一条是同性戀吧」、「麗子有影子畫家」就也僅僅成為一瞬間的想法。相同的情況也發生在麗子與一条對談的場景中,該說這些燻紅魚恰到好處的點綴了整盤沙拉嗎?而讓我覺得很不錯的地方在於,像是這樣的感覺是難以捕捉的。該怎麼寫才會讓人想到卻又不深究,解謎的瞬間卻可以清晰的浮現出來?能做到這一點的小說不少,卻也不是那麼多。
岸田的細膩還表現在對於整本小說主題的掌控。透過雪乃、真之介這一對雙胞胎姐弟所受到的文化衝擊,表現出相對開放的歐洲與相對封閉的日本之間所存在的差距,而整本書的悲劇也正建築在日本封閉的價值觀上:對於「正常」男人的標準,造就了欺騙、虐待與謀殺。
「你大概不懂我的感受吧,火村教授。」兇手低聲笑道,「深愛的人要結婚了,對象不是我,因為我知道他不是、也不可能愛上我,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微笑祝福他們的……可是,可是……嫉妒的惡魔控制我的心靈啊!」
ami,《A writer, A Professor》
看到鷹夫與由加的婚姻,是由鷹夫的同性戀人一条提議並且促成,原因除了鷹夫面臨成家的困擾外,還有因為鷹夫看起來像是喜歡麻美(或者說,喜歡麻美的包容心)。嫉妒促使他替鷹夫選擇了看起來較為無害的由加。讀到這一段的時候我一直想到ami的同人小說《A writer, A Professor》裡促使有栖川醒悟火村原來喜歡他的這一段。一樣的絕望透過兩種不同的途徑,嫉妒最終奪走了他們的愛人……然而悔之已晚。
而一条與鷹夫的悲劇,同時也造出了由加的悲劇。無論由加再怎麼膚淺刻薄心機重,在與鷹夫的婚姻中,她終究是被害者。
讀到這裡,覺得日本很封閉嗎?
全世界大概只有荷蘭算開放。美國吵同性戀可不可以結婚已經吵了好久,投票的結果總是贊成又反對,反對又贊成。臺灣呢?到處的同志酒吧似乎很開放了吧?前兩年同志書店晶晶才被近乎粗暴的手段被判違反風化、上訴失敗。2006年蕭美琴提案的「同志婚姻法」草案,在一讀就被阻擋(噢,我不是說民進黨都支持同性戀,像是王世堅就在第一屆同志遊行之後批評他們傷風敗俗。)這樣的封閉,造就的不會是「正常」的社會,而是一個又一個不停止的家庭悲劇。
藉由同性情愛,岸田製造出了合理的「密室」動機。而接二連三的密集,也因為最後的「手記」而真相大白。老實說我特別喜歡在最後的密室中,麗子與由加兩人聯手要殺死麻美以保密的段落(雖然說,在看這段的時候會一直想著,「會被殺啊孩子,快上去餐廳坐著再談!」以及「算了反正雪乃一定會來救麻美的吧……」)計算過後的利害衝突瞬間壓過了交情,那樣的場面確實有著強大的戲劇張力--雖然不難看出斧鑿的痕跡。
而這大概就是我對《密室的安魂曲》的感覺了:雖然青澀,然而入喉順口、齒有餘香……雖然說,我真的很難想像乾淨的腐敗是怎麼一回事……。
On this day..
- 這些兒子們:非一般兒童電影/拉格納布萊格森(Ragnar Bragason) - 2007
- 沙門空海/夢枕貘 - 2005
- 殺人之門/東野圭吾 - 2005
SECRET: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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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睡的鱷魚生病了!!!
晚睡的鱷魚不再甩動大尾巴!!! 只剩下轟隆轟隆的響聲!!!
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