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書隨筆

龐畢度離奇命案/弗朗索瓦˙維樂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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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藝術品,不是妝點生活,就是破壞生活,結局都一樣。
Groom

  《龐畢度離奇命案》在我讀來,覺得是定位完全錯誤的一本書。從書名到封面,一開頭給予人的印象是類似於《達文西密碼》那樣的「藝術動作片」。然而一經翻閱,那些印象便紛紛枯萎落地。縮說書名中含有命案兩字,但與其說這是一本以命案為中心的「推理」小說,倒不如說是一本藉由「不可思議之事件」來描繪生活、故事、人生的作品。硬要類比的話,我會說這本書的氣味與《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較為接近。本書的原名為”Groom“,意義為新郎。這個名字比中譯名要來的與小說內容相關許多。


  我是因為看到書背的簡介才借回家看的:

  接到龐畢度藝術中心的緊急通知,薇拉被告知她先生因突然身體不適且拒絕送醫急診,可能已經身亡。她頭腦一片空白地前往,心裡充滿疑惑:現在是上班時間,安東尼在美術館裡做什麼?他喜歡看畫展?這還是頭一次聽說……直到她盲目地衝到美術館,通知她的員工卻又告訴她,安東尼的屍體在無人監視的幾分鐘內,不翼而飛……
  一進家門,薇拉就發現安東尼已經到家,而且比平常的回家時間早了許多。她感覺他的舉止有些怪異,但仍和平常一樣和他閒聊,卻不提及今天的事,安東尼也不解釋。在一夜輾轉難眠後,薇拉決定回到美術館查明真相。
  這個調查行動,讓薇拉無法自拔地走進另一個奧秘的時空。隨著她一步步地探進,謎團也一一地出現,尤其是一幅名為「侍者」的畫作,更似乎有著某種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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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侍者〉的畫作。圖片出處
  故事的確一如簡介所說的發展。只是故事的重點並不在於找到那個疑似他先生的死而復生屍體到底是跑到哪裡去,又是怎麼跑的。薇拉當然很在意,但是她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回到「案發現場」漫無目的的看著藝術作品,與目擊者聊天外,也無法作些什麼--安東尼可是好好的回到了家,並且有著一張完美的不知情的臉。薇拉開始檢視他們夫妻的生活,一種刻意排除了他人的生活。然而儘管世界已經縮小到只剩決定不提過去的兩個人,過去依然持續的在他們的身上作用著。薇拉想起了她如何遇到安東尼,在遇到安東尼之前又過著什麼樣的生活。而安東尼呢?其後數章視角突然轉到他的身上,逐步的喚起了童年處於大宅的日子,以及那樣「不正常」的家庭聯繫,一次又一次的回憶逐步的召喚出一個個隱身在過往的幽靈。幽靈附著於物質於是顯得那麼真實、那麼惱人。如同母親般的老小姐遵循著家族傳統,收留了安東尼的父親以及他們兄弟兩個孩子,在那之前,「大宅」的食客來來去去,一種藝術村式的空間收留了那些初來巴黎的流浪者們。
  那些流浪者們有著模糊的臉孔與清晰的身形,其中讓老小姐最難忘的是名為蘇丁的藝術家。蘇丁以一種羞怯的彆扭以及傲然征服了那時仍然年輕的小姐,讓她在年紀輕輕的時候便陷入愛河,陷的那麼深以致於成了「蘇丁的寡婦」(儘管蘇丁有好長一段時間活的好好的,只是已經離開了大宅。)這樣的一個經驗對老小姐來說是珍貴異常的,而當時間遠去,經驗逐漸成為回憶、成為信念、成為安東尼兄弟的床邊故事。這樣的床邊故事之所以不顯得虛幻,部份是因為老小姐不停的叨叨絮絮,部份則是因為蘇丁留在大宅地下室的三幅畫作:一張老小姐的畫像、一張侍者系列以及另一張我忘記是什麼的畫。
  這樣的證據對於從小被老小姐羅曼史餵養長大的安東尼來說或許充分,但對於其他藝術經紀人來說卻不然。為了生計,老小姐要求安東尼為她做最後一件事:找個財團法人以合理的價錢賣掉,然後讓這些畫可以被公開的展覽。那將會是她的安慰,除了手中沉甸甸的鈔票外,還有一個在時間長河中已經逐漸模糊、細節逐漸削減的愛情故事將藉由這樣的公開展覽而再度成真。
  然而安東尼不過是個飛機塗料銷售員。儘管他人面很廣,儘管賣塗在飛機上的顏料,與賣塗在畫布上的顏料好像沒什麼不同,但那畢竟是兩碼子事(啊,世界是以多麼深奧的方式在運作),他或許能夠應付那些狡猾的飛機塗料購買者,但卻無法應付同樣狡猾的畫作購買者。他甚至連該注意什麼都不知道。安東尼的興趣,如同老小姐般,從來就不是繪畫。安東尼的興趣是看舊電影,特別是希區考克的電影。一個一個的光影變化、鏡頭運轉以及面部肌肉的細緻轉變是他可以沈溺的放鬆的地方。
  奇妙的是,當我正找不到薇拉與安東尼繼續相守的理由的時候,他們卻又藉著述說這些往事這些瑣事呈現出夫妻互相包容、體諒並且愛的樣貌。而當這樣美好的形象逐步穩固,安東尼卻又被裁員、回到了大宅,依依不捨的與妻子分居,而被丟下的薇拉儘管並非情願,卻也沒什麼太多抗拒的發展了一段不怎麼美好的婚外情。然後在安東尼被送到醫院後終於進入了「大宅」,成為其中的一份子,並且以極其普通的方式解開了一開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屍體消失之謎」,再買一送一般的給出另一個根本沒有被提出的問題的解答。
  坦白說,如果不是《龐畢度離奇命案》這個名字,我對這本小說的評價大概會更高一點。而”Groom“這個名字也比上面那個亂七八糟的譯名要好的多。”Groom”這個字可以指稱新郎,似乎也可以指稱侍者,而這兩個指稱在本書中都可以成立:蘇丁與安東尼是新郎。蘇丁畫了〈侍者〉而安東尼兜售〈侍者〉。然而我想再走的遠一點,我想這本書講的其實是那些新娘。蘇丁的新娘與安東尼的新娘。薇拉對於安東尼的追尋,其實很像是老小姐追尋蘇丁的鏡像。而以女性主義的角度來看,從老小姐到薇拉,那樣成長的幅度或許也是驚人的。最好的例子或許就是對於大宅的管理吧。而這一切的追尋最終指向了生活本身。於是那一句「一件藝術品,不是妝點生活,就是破壞生活,結局都一樣。」成了故事結束後唯一無法合攏的。
  作者弗朗索瓦˙維樂勇是法國著名的小說家,曾經角逐過龔固爾文學獎。新苗另外有出版他的《殺機十五年》,名字聽起來其實也頗囧,


外部連結:
關於〈侍者〉的介紹,以及蘇丁青年侍者/蘇丁
關於作者的介紹:一部小說,及其《衍生物》


On this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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