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讀完基地三部曲時,便翹首盼著《鋼穴》新譯本的出版,而今天終於一鼓作氣的讀完這本「機器人首部曲」。讀完之後迷迷糊糊的進入昏迷狀態,那時腦中似乎出現了很多異質的圖像:從未見過的大地景觀、社會結構與心理思想,或許偶爾再加上一些些《銀翼殺手》的畫面圖像。
而寫到這裡,我突然覺得,從某方面來說,菲力普˙狄克的《銀翼殺手》就像是後現代主義版的《鋼穴》。不過這是題外話了。
《鋼穴》的情節大致如下:
紐約市C5級刑警貝萊專門追查兇殺案,這次死者卻是治外領地「太空城」的精神領袖!若不能即時破案,將演變成極度敏感的政治事件,然而嫌疑最重的反太空城激進組織,正一步步接近他與他的家人……這還不夠,太空城派出一位與他搭檔的刑警丹尼爾,英俊強壯,頭腦清晰,一切無可挑剔,卻是貝萊最痛恨的——機器人!(摘錄自博客來簡介)
艾西莫夫在小說中透過「居住於城市中的地球人不可能克服恐懼心態穿入荒野進入空曠地帶的外星領土」這一個預設的心理背景來製造出一個準密室、一個不可能犯罪。然而,如同他在《我,機器人》中所玩弄的戲法一般,這個背景等同於「機器人三大法則」,是絕對不可能被違反的--然而,在某些特殊的條件與情景之下,人(或者機器人)就是有辦法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做」了不應該發生的事情。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讀者問道。而艾西莫夫則不慌不忙的編織出一個個可能的解答,等到讀者確信這是有道理的推論之後,慢條斯理的戳破它們。最後,主角在經歷了各式邏輯挫敗之後,終於找到正確的那一個目標。簡單的來說,就是鑽漏洞。
貝萊與丹尼爾負責找出那個漏洞。我負責鼓掌叫好。而那些人與機器人與人之間的命題等等的就恕我不再多言了。
然而儘管我如此喜歡艾西莫夫的小說,對於《鋼穴》中所描寫的人類心理,卻仍舊有難以掩飾的疑惑。下文將提及《鋼穴》謀殺案的兇手與動機,未讀誤入者概不負責。
讀過《鋼穴》的讀者,想必都對局長為何殺了人卻沒有被腦波檢查發現的這一個理由感到印象深刻:因為局長不認為機器人丹尼爾是「人」,認為它是「物」,因此沒有殺人的負疚感。
然而這個理由對我來說顯得頗為牽強。儘管局長當下若不知道他所射殺的是科學家而非機器人,但他事後也收到通報,並且當場在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掃描腦波。難道局長真的這麼厲害,在聽到自己誤殺科學家之後依舊能夠連腦波都不動聲色?不過這或許是因為局長預定要謀殺的對象並非科學家,因此不會有興奮的感覺,而會有驚訝、懊悔、沮喪等反應,與正常人聽到即將會面的人被謀殺的反應相同。但話又說回來,「懊悔」這個反應說不尋常也真的不尋常吧。而若局長沒有懊悔這個反應,嗯,他就不是所謂的好人來著。
第二個讓我覺得牽強的地方在於我對於人類心理的看法。君不見數年前的電子雞熱潮,所謂的電子寵物、虛擬寵物或許可以視為某種意義下的機器人,而他們甚至不會真的發聲說話。這樣的電子寵物也依舊受到大眾的廣泛歡迎,甚至被當成真正的寵物看待。那麼對象換成會說話的機器人呢?即便是地球上那些傻呼呼的粗糙機器人,只要有所互動,仍舊會把對方當作是個「人」來看吧。畢竟可以溝通。我想到以前歐洲人認為非洲人是猴子一類的動物,不將之視為人的例子,但我覺得那是因為兩方難以溝通。假若語言可以使用並理解,加上局長「是個好人」而非殺人不手軟的梟雄,那麼我怎麼想都不認為對局長來說,毀損機器人只是毀損物品--僅管或許他自己在理智上會這樣覺得、這樣替自己辯解,但內心深處的罪惡感呢?局長既然不敢看丹尼爾,顯然他的罪惡感還是運作良好吧。總之我覺得這個地方的說明有些不夠合理。
不過或許我們也可以說局長是透過謀殺機器人來達到像是酵素工程師揍丹尼爾一拳,或是貝萊問丹尼爾幾點的效果,亦即透過這些行為來證明人類是主人、機器人是工具、是僕人。然而這樣的舉動,不正說明了主體受到威脅,因而必須將客體「物化」嗎?而若必須「物化」客體,那麼他們的內心深處難道不認為機器人不是「物品」嗎?
話又說回來,打、殺、利用做一些小事情屈辱他人以獲得成就感的舉動,人跟人之間的互動也是所在多有啊。嘛,或許那時代的人的心智結構已經不是我們這些中古人類可以理解的吧。
On this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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