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書隨筆

龍魘/芭芭拉˙漢柏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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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像是在補償之前幾天的進度一樣,一下子啃了三本書,每一本都讓我渾身發抖,泫然欲泣。《龍魘》是最後一本看完的,也許因此,感受尚未褪色。如同之前灰鷹兄說的一樣,這真的是本不能錯過的小說,特別是如果你能撐過之前看來似乎沒那麼精采刺激的章節之後。


  書名「龍魘」真是再簡潔也再切題不過。然而這裡的「龍魘」,在我看來,並不是僅指冬之大陸上唯一活著的屠龍者約翰˙艾弗辛,更是指他的女巫情婦,珍妮。以我來看,成為□龍摩克萊勃最後夢魘的並不是這個反英雄傳統的英雄(畢竟到了□龍面前,約翰也只能達成一半的任務),而是這個反女英雄傳統的女英雄。
  捨此之外,「龍魘」也應有另一層涵義,如同書上所說的,約翰在殺死金龍後日夜都在為不得不殺死這樣美麗的生物而感到哀傷。那隻金龍,某種程度上來說,正是「龍魘」。約翰是人類認為的,龍的惡夢,然而殊不知約翰的惡夢也正是龍。及到後來,約翰的情婦成了書中最偉大的「龍魘」。一個書名,三種詮釋,這讓我不得不覺得真是個絕妙的書名。
  本書最迷人的地方,主要就在於它的顛覆與反思。顛覆,不消說,是顛覆了奇幻小說的傳統,給予一個沒那麼熱中殺龍,反而比較追求養豬知識的眼鏡領主,而他的情婦則是個中年略胖的二流女巫。他殺龍的方式也不如聖喬治那般堂皇正大,而是陰險卑鄙的使用毒藥與魚叉,試圖宰殺一隻龍如同一條魚。而即將賦予約翰使命的使者,則是個整天沉浸在英雄傳說與騎士禮儀之中的軟弱小鬼。書的背景在荒涼冰冷的冬之大地,光是聽描述就讓我打從骨子裡覺得寒冷而嚴酷的所在。
  它顛覆了故事的設定,也顛覆了從古至今的希臘式詛咒--如果你意圖改變被預言的未來,那麼這個未來必然是經由你意圖改變預言的行動而得以實現。
  然而它最大的顛覆不在這裡,最大的顛覆,是讓一本表面上是傳統屠龍/成長的奇幻小說蛻變為一本女性奇幻小說。故事的主人公乍看之下是龍魘約翰,然而一直到了末了,你會發現,這本書的主角其實是在他身旁的那個女巫。而這本描述屠龍的故事,實際上則是描述一個女人如何在事業與家庭之中掙扎,如何盡力的改變她預見的命運,如何掙脫束縛以及終於體認到自己所慾望的事物是什麼的故事。故事寫的深刻淋漓,很難不讓人跟著珍妮的情緒一路起伏掙扎。她是不是應該放棄家庭,回應魔法的天賦?還是該容忍自己的感情,漠然於追求魔法的渴望?而當她真正的發現自己所擁有的力量是可以多麼巨大美妙時,她該不該放棄過往的一切,向她追尋已久的夢境而去?
   「她怎麼會浪費了這麼多年,直到這一刻才開始?她自問。魔客萊勃意識的碰觸半打開了她體內上千道門。如果她現在轉身離開約翰,那些門後面有幾個房間是她能探索的?魔法的承諾是只有天生擁有法力的人才能感覺到,這種需求像是肉慾或飢餓,也是只有天生擁有法力者才能了解。那裡有她從未想像到,可以用特定星辰的光芒編織成的咒語,有龍□暗、永恆意識中從未接觸過的知識,還有大海鯨魚歌唱的聲音。霜雪瀑布上她愛的石屋在記憶中突然變成狹隘的牢房,小手抓著她裙子、嬰兒的口含著她胸脯的記憶在那瞬間,似乎不過是阻止她走出大門,進入自由世界的束縛。」
  而在這之中,約翰,另一名龍魘者,恰巧是她的對照組。約翰沒有魔法的天賦,他不需在「法力與愛情之間被撕裂」,他可以盡情的愛珍妮與他們的孩子,同時能屠龍,同時能盡力的追求古老的知識。面對這一切,珍妮不是一無所感,也不是一無憤怨,雖然約翰已經盡力不太去打擾她對魔法的探索,然而約翰以及孩子的存在本身卻正是她無法盡心去研究的障礙。
  龍向珍妮伸出了手,約翰默默的放開了珍妮的手。獨自一人時,她不被魔法與愛情撕裂,卻艱難的要選擇一邊。她的選擇不出奇,但這次,的確是出於「她自己」的抉擇。
  據說作者尚有此系列的續集,真期待有天能看到中譯本的出版。另者,中譯本第298頁,珍妮誤植為媜妮則是瑕不掩瑜中較刺眼的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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