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走向很好猜。不過看到後來,讓我聯想起〈蔣興哥重會珍珠衫〉。想的對象不是蔣興哥,也不是王巧兒,更非陳商,而是那個默默替陳商善後、甚至於被當成教訓大眾因果報應,連名字都沒有的平氏。
〈蔣興哥重會珍珠衫〉中,所謂的正話就是蔣體悟到「人不淫我妻,我不淫人婦」的「天理」。正是因陳商與其妻巧兒通姦,故而使蔣後來娶了平氏,這樣的故事。
而現在這個平氏被賦予了北條由紀這個名字,還多了個心愛的女兒。背景啊故事啊情節啊都不相同了,但為什麼〈珍珠衫〉的強烈印象還在我腦中揮散不去呢?就算今天北條逐漸了愛上了溫柔的綁架犯(中場:歌舞伎合唱團:斯~~斯□~~哥爾摩~症候~群。),就算綁架犯懺悔於自己的道聽塗說錯認了人,但畢竟整本書中仍滿滿的盈溢著〈珍珠衫〉中的天理。由紀或平氏,無論她們出生在哪個國家、生活在哪個時代,被賦予的遭遇竟是如此一致。又為了遮掩/合理化這樣的情節,於是平氏與蔣興哥「自此越發相敬如賓」而由紀與男人則成為「一生一次的戀情」。
另一方面,由紀與〈珍珠衫〉中出軌的王巧兒形象也有所重疊。王巧兒與蔣興哥本來是恩愛夫妻,後來興哥出門做生意長年不歸,於是寂寞的巧兒在鄰婦的計謀撮合下便與陳商偷情。由紀不是這樣嗎?至少是相類似的。起始固守傳統禁制,而禁制終難以抵擋慾望。守貞與出軌之間,她們三人恍然合一。
但畢竟是有不同的。〈珍珠衫〉的敘事整體就是為了要鋪陳那一點天理昭彰的報應不爽,而《華麗的喪服》則用了龐大的篇幅來細寫由紀的心事,從她不明所以的驚恐到次第了解進而漸漸愛上綁匪的過程。再由另一條線索鋪陳引出過往的悲劇,給予讀者猜誰是綁架犯的選擇。而最終,由紀畢竟脫離了束縛(雖然還是得靠著男人的經濟奧援),得以與女兒相守過一生。
另外很有趣的,在這兩篇故事裏,衣服都扮演著畫龍點睛的角色。〈蔣興哥重會珍珠衫〉,串場的珍珠衫是故事中重要的配角,而不同於故事一開始就出現的珍珠衫,《華麗的喪服》中,最後才出場的「喪服」與不相稱的喪者,則予讀者一種強烈的象徵感,強調喪者的動機,也形同一封給相關人士的遺書。
最後說一下,我不喜歡促使喪者採取行動的那人。既然想完全埋葬,又何必留下尾巴?既然意欲報仇,又為何不自己採取行動?只是我想,人,終究都是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