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完了《血劍倪淑英》,果然像眾多噗友所說的,是一本十分精彩的小說。我沒能趕上前一波《王雨煙》的熱潮,因此只聽說《倪》是《王》的系列之作,卻不十分明白其間的關聯。然而另一層面上,這也解除了讀者的一些壓力:你不必須要從頭看起,行到何處,信手翻來,便是一番精彩好故事。
《倪淑英》開始沒多久就讓我驚艷於他筆法的剪裁。一場沙盤推演,俐落的帶過了原先以為將以巨篇描寫的刺殺場面。結束後,智囊二師兄的話又早早的埋下了後著的伏筆--那懷疑雖來的太輕易,書寫的手法雖過直白,但時機卻是好的。
提到剪裁,故事的開端其實就已經剪去了一大半的旅程--儘管那趟旅程說不定已經可以拍部公路電影,但黃健不提那些,他只說「差兩個月倪淑英就十四了。」,接著開始描繪她中性的特徵,說她天生麗質,說她英氣勃勃,說她「還處在性別特徵不明顯的年齡段,離女人,還差幾年。」
但一字不提她離成人,又差了幾年。
倪淑英的成長,在我看來是毫無道理的。不過或許應該這樣講--我不覺得她有「成長」。我只覺得她有「開關」,彷彿她打一開始就擁有著兩個人格,一個天縱英明,一個天真無邪。壓力落下來了,開關打開了,魔頭出現了,就只是這麼簡單的事情而已。我覺得就連黃健也未必明白倪淑英這個角色。這個女孩子是給人景仰與想像的,不是讓人理解並嘆惋的。她不是武俠小說中常見的奇遇型主角,那種投射用的角色,因為各種機緣而被逼上大俠的位置。她是偶像,一個夢,儘管你清楚偶像一路走來的歷程,卻不一定瞭解她的心境。倪淑英給我那樣的感覺。看著她從「小師妹」到「小倪掌門」(這號聽起來雖然親切,但實在有些奇怪)的蛻變,就貨真價實的只是蛻變。變化是發生在殼裡的,看不清,也說不明。儘管倪淑英拜了師父之後,那些轉變較為有跡可循,但那畢竟是後期的事情了。
另外引我注意的是倪淑英的經血,太具有象徵性了。初經時她即將殺死仇人,第二次來潮她即將面對柳家遺族的論理。身旁有沒有人在也是一個象徵。初經時她無枝可依,之後卻有了母姐輩的啞姑。然而啞姑又是另一個謎。她是誰?為何流落至此?為何一心一意的照拂著倪淑英?倪淑英的母親花氏又是另一個謎。所有女性裡,只有師姊的形像比較具體,也只有她的過去較為可辨。師姊由另一個方面來說,像極了倪淑英的對照版。她一樣有著血海深仇,卻無能為報。對映著師姊,報仇是否重要的題旨似乎就不再那麼模糊了。報仇當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最好由自己報仇--儘管這一點好像跟其他的讀友看法有所衝突,但我卻是這樣想的。於是倪家的奔走、柳家的號令也就都有了根由。什麼樣的社會都需要一套規範,但什麼規範其實到頭來也不過就是白忙了一場。於是我喜歡倪淑英回答是什麼人幹掉了柳雨溪,她說,不是壞人或好人,而是仇人。人與人的關係從來難以依靠道德定義,通常我們是逆反著來的,我們從關係推回道德。
接著我想談談「倪淑英」與「小倪」。儘管黃健用了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兒當主角,也一直不停的在小說中強調這回事,好讓她的傳奇形像更為深刻,但在閱讀的過程中其實倪淑英絕少以女孩的形像出現。她大多男裝。同行的人除了喊她小師妹外,就是叫她小倪,少有稱呼「淑英」這個在現代規範下偏女氣的名字。即便後來幾次在江湖露臉,對頭也大多以為那是個少年而非少女。儘管作者一再的強調倪淑英是個女孩子,但我讀到的卻僅僅是個孩子--更多時候,是個會被認為男孩子的孩子。又,倪淑英的扮裝並非出於隱藏行蹤的需要,僅僅是為了自己覺得有趣。這樣順下來,不禁讓我覺得倪淑英之所以是個女孩,或許也僅僅是為了一個強烈的對比:孩子與成人、女性與男性。那樣戲劇效果更強些。也或許是《倪淑英》的故事太緊湊,講不到她日後那些「比較女性」的生活--說真的我挺期待她日後長大了,會是怎麼看待母親,又會對啞姑有著什麼樣的期待。於是性別在小說中的作用其實不大。畢竟倪淑英「還處在性別特徵不明顯的年齡段,離女人,還差幾年。」
我喜歡這本小說。讀完後久久無法脫離江湖的氣氛,於是跑去找了莫仁的《翠杖玉球》出來看。那也是本好小說,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On this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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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管窺江湖。黃健《血劍倪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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