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書隨筆

阿拉不是一定要/阿瑪杜‧庫忽瑪


  這是一本很長的書,這是一本很短的書,一本反覆吟唱的咒語,咒的讓你滿心悲傷的書。□色的影子長長的拖著,沉重的包袱從未卸下,沒有一個民族在他們面前夠資格說自己所擁有的苦難,那就像是在金山銀山下數著自己錢包裡所僅有的些微紙幣一樣窮酸。開礦的工人如今仍將一車車的苦難灑落成閃亮的晶鑽,那些微面切割的光影分析了光線卻分析不了糾纏難解的歷史。什麼才是對我們好的?什麼樣的干涉才是正確的?看了書你不會得到答案,我想會得到的是更多的迷惘,然而至少,我們向了解又走近了那麼一步。
  □色非洲。這是教科書上對非洲的描述。金色非洲,這是旅遊廣告上對非洲的描述。□色與金色,無論是哪種描述,它們都精準的抓住非洲,卻也皆如瞎子摸象一般,只摸到部分的軀體。


象牙海岸馬林凱族的小孩畢哈以瑪,父母過世後,跟著同鄉的護身符大師亞庫巴去投靠他的阿姨,一路經過部落戰爭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比瑞亞和獅子山國。路途上,兩人不斷投靠不同陣營,亞庫巴幫戰士們製作護身符,子彈一近身就會化作水;畢哈以瑪成了娃娃兵,揹著AK-47,抽大麻壯膽,跟著一群孩子在槍林彈雨裡當先鋒。
衝鋒槍喀噠噠噠,輕快地唱著娃娃兵的童年。大人的部落戰爭,成了孩子的童年遊戲。光怪陸離的非洲後殖民歷史,在阿瑪杜‧庫忽瑪筆下,成了十歲少年講述的荒謬寓言。□暗部落戰爭為虐的□色非洲,在畢哈以瑪時而童稚、時而早熟的話語裡,處處是一則又一則□色的故事。荒謬嬉鬧的場景牽動你笑的神經,可你笑著笑著,卻發現淚水已然盈眶,只因為,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打從開始就笑不出來。只覺得深灰色的陰影一直籠罩。從一個普通小孩,長成一個娃娃兵的故事。看著許多同伴紛紛死在眼前的故事。阿拉不是一定要對他所作的每件事都公平的故事。
  娃娃兵。會產生出這樣常態的地方,依照我的猜想,那是一個沒有未來的地方。因為代表未來的孩子被這樣無情的使用。娃娃兵不是小孩,他們只是方便掌控、比較不會發動政變的小毒蟲。他們沒有受到教育(在這種環境下受教育又有什麼用呢?庫忽瑪問著。)他們無法逃脫被殺的命運,於是在那之前,盡量多殺一些人吧,寶貝。
  非洲文學有種詩歌般的特質。他們會在書頁間反覆吟唱一個主題。畢哈以瑪就這樣悠悠的說著他各個陣營同伴的死亡。那是虎仔,他的故事是這樣的;那是豹怪,他的故事是這樣的。跟著王妃一路前進,聽著故事,只是場景從富麗堂皇的蘇丹王宮,轉換到富麗堂皇的生死叢林之中。這些故事都在訴說著同一個故事,這些屍體都帶著同樣的怨恨,這些活著的人,都同樣說著:阿拉不是一定要對他在世界上所作的每一件事都公平。
  阿拉不是一定要,可是人類不能不要。怎麼能夠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不是不懂,只是在懂的同時寧願自己不懂。這些糾葛太龐雜,然而我們無法置之不理,只因解鈴還需繫鈴人。
  對於那些行善的,僅致上我的最敬意。並且希望未來能不忘記這份激動,替那塊大地作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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