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書隨筆

喬凡尼的房間│詹姆斯.A.鮑德溫

若不是選修同志文學,也許我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後才會接觸到這本小說。

那是很憂鬱很憂鬱的一本小說。從頭到尾,從尾到頭,總有一股煙霧環繞在整本小說之中。也許在某些時刻有著陽光輕輕穿透。但煙總是煙,即便穿透,那種要命的透明感仍然存在,甚至於更加的特出。

穿插的敘事遊移在時間之中。就算早一步知道喬凡尼的悲劇,也只能靜靜的隨著頁數的開展,默默的看著自我的毀滅。

房間。那是個貫穿全書的隱喻。隱喻監牢,隱喻人生。喬凡尼的人生有如他的小小房間,狹窄而擁擠。他的男人大衛擠了進去,卻無所適從的又想擠出來。終究,他所期盼的救世主救不了他,無能為力的冷眼旁觀。而喬凡尼,這個信徒,反倒最終成為了釘在花架上的神子。從他的手心與腳板所冒出的鮮血,畫出了一幅同志歧視的圖像。不了解造成了所有的隔閡。害怕則是這一切的開端。

雖說書名是喬凡尼的房間。然而書中的敘事者卻是喬的愛人大衛,這個永恆的自我欺騙者。他的意志堅定,卻也為此而加深了他信仰自我欺騙的自信。童年時與玩伴上了床,卻在歡娛之後體驗了精神閹割的恐懼。「害怕失去我的男子氣概」。就是這麼一句話,再會了,獅子般的喬凡尼。

於是他努力的像個「正常的」男人過活。參加軍隊,交個足以論及婚嫁的女友。然而這一切對他慢慢的形成了個壓力。戰後他退出軍隊,到了巴黎。而為了給自己一個錨,他開口向女友赫拉求了婚。赫拉這個角色,因為她的名字讓我在意。赫拉,或者譯作希拉,是希臘神話中好色宙斯的妻子,掌管婚姻。宙斯可男可女,一再出軌總讓赫拉憤怒不已。然而總未聽到他們分開的消息。大衛有著宙斯般可男可女的性癖,而他的赫拉,卻無法忍受這個事實,而像個實事求是的女人一般,心碎卻堅決的離開了大衛。

我是欣賞她的。作為一個女人,很能體會她在書中所說的某些話。也許真能為一個人拋棄所有,但那也要有個前提,那人值得這些的這個大前提。

賈克與酒吧老闆則是典型中年同性戀男子形象。有錢才有性,是退到二軍的錢包團體。這部分讓我想到孽子,不那麼陰暗的孽子,卻也一樣的悲慘。麻煩的是不知道該同情哪一邊,也許,他們也都自傲到不需要同情。

沒有人能在伊甸園住一輩子。也許,我們的一生就從被丟出伊甸開始,而終止於回到伊甸的大門為止。很好看的小說。也不意外他的排名會在惹內的繁花聖母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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